（二十五）
我啜了一口浓汤，蘑菇的香味溢进我口中，刺激我的味蕾。
对面的崔杋圭坐的端正，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孩，就算平常再怎么不正经但是用餐的时候就能看出他的家教特别好，喝汤一点声音都没有。
“槐一，口味怎么样？我特地喊了杋圭喜欢的厨师过来准备的，也没问你喜欢什么口味，杋圭说你会喜欢我才放心的。”
崔杋圭的母亲是个特别温柔可爱的女人，不说话的时候也会笑眯眯地盯着我看，我都感觉她已经把我当成他们家的人了。
“很好吃，阿姨，我很喜欢。”我擦了擦沾了奶油的嘴角，比起自家阴沉的氛围我更喜欢崔杋圭家里的温馨，我突然有些羡慕他，有个这么好的妈妈。
脑子里又回想起刚刚崔杋圭说过的话，我不自觉地脸颊微热，如果以后真的......嫁给他的话，我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。
我瞪圆了眼睛，不敢相信我在想些什么。我红着耳尖抬头，正好和对面撑着下巴幽幽地端详着我的崔杋圭对视。我吓了一跳，慌忙移开眼神，却听他轻声笑了一下，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一般。
“槐一，阿姨一直有个问题想问......你跟我们家杋圭关系有没有更进一步呀？”
我正喝着果汁，听到她的问话没忍住呛到，果汁顺着下巴流到洁白的校服上，瞬间就流下了一滩丑陋的污渍。
“妈，你吓到她了。”我还没来得及回话，对面的崔杋圭就站起身帮我解了围，几步踱过来抓住我的手臂：“我带你去清理一下。”
我点点头，眼神飘忽着，我的确也有点不敢待下去了，怕他母亲又问些什么。
崔杋圭带我进了一间房，然后让我站在浴室等他，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件衬衣过来扔给我：“换这件吧，是新的。”
我微红着脸接过，心在砰砰砰地跳。虽然他说是新的，但我依旧能闻到上面属于崔杋圭的那股甜甜的花香味。
崔杋圭是喷香水的，并且钟情于女香。我对这方面有所了解所以能敏感地闻出来他每次喷的是哪一款。只是他为什么爱喷女香，我想可能因为受他妈妈影响的缘故，女香会让人变得温柔，就像现在，他向我投来的眼神是那么缱绻。
我回过神，慌张地把浴室门掩好，布料摩擦的声音和门外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落，我换好衣服洗了把脸，望向镜子里那个依旧红着脸的女孩，略显宽大的衬衣松垮地挂在身上，就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，可惜那个“大人”其实只是比我高大点的同龄人。
“我有认真想过我们的未来。”
我握着门把的手一顿，听着门外崔杋圭低沉的声音传进来，然后萦绕在我的耳边。
“你失踪后我妈有找过你一段时间，那个时候我本以为她只是因为那纸婚约。但后来她要我出国去读书我才知道，她是想让我也留意一下你的动向，那时我终于明白她早已经做了决定。”
握在门把上的手随着另一方的力度下移，“咔哒”一声，崔杋圭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我面前，他正低着头，望向我的表情是那么真切。
“我当时挺不理解的，其实。”他嘴角的弧度大了点，语气有些挪揄，“我在想，黎家这个大小姐到底什么样，能让我妈那么挑剔的人都非要不可。不过后来我看到你之后一切都不重要了，我选择相信我妈，也选择相信我自己。”
我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大脑已经一片空白，只有眼睛模糊着一层薄薄的雾，我原来也会这样吗。
“你可以不用现在就回答我，我说过我可以等你，选择权在你手上，等你想好那天再给我答复。”
司机过来接我的时候正好崔杋圭的父亲下班回家，他手上似乎忙的不可开交，不过还是侧头对我打了招呼，然后又急匆匆地走进屋内，站在门口的崔杋圭的母亲为他脱下大衣。
我目睹了这一切，心里艳羡的感觉又强烈了一点，崔杋圭跟着我走过大门前的花园，捕捉到我呆滞的表情轻声说，“以后你想来就来，我们家随时欢迎你。”
我机械地点点头，和他道别后就准备离开，没想到他一只手扯过我，下一秒我就猝不及防地埋进了他的怀里，后脑勺被他拥住，那股甜甜的味道又涌上鼻尖。
“今天跟你在一起很开心，我们明天见。”
我感受到他语气里的不舍，甚至还有些撒娇的意味，我想推开他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，然后慢慢地滑下，任由他轻轻摩挲着我的发顶。
或许是发现我没有抵抗，崔杋圭笑出了声，眼睛弯成月牙状，最后又揉了揉我的脑袋然后目送着我上车。
我暗暗想着他像个傻子，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边微扬的笑意，手触碰到把手，刚打开车门就僵住了。
车里不止司机一个人，还有坐在后座，正闭着眼休息的崔秀彬。
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，更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，我的心又开始高频率地跳动，直到司机喊我我才回过神来，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坐在崔秀彬对面。
说是要变得强大，可我看到他那一秒还是下意识地感觉害怕，因为我知道他是那么危险，只要他想做，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。
车子启动，我忐忑地盯着崔秀彬的睡颜，他睡着的时候其实是无害的，睫毛微微抖动，像是梦到不好的事情般。
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，眼下的乌青阴沉地耷拉着，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不太好，不然怎么会睡的这么熟，车里安静得只剩下他鼻间呼出的轻轻的鼻息。
“槐一小姐，秀彬先生今天特意嘱咐我要把这个给您。”
司机在等红绿灯时突然开口，从副驾上拿了一个礼袋递给我，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，毕竟我们之间恶劣的关系外人暂且还不知晓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。
我捏着礼袋精致的边缘，想了想还是塞进书包，我害怕崔秀彬突然醒过来，在他面前拆多尴尬。
“怎么不打开看看。”
我刚转过身就和崔秀彬微睁的眼对视，他还是保持着双手交叠的动作，话语间满是疲惫，只是一双眸子依旧紧紧盯着我，目光流转到我的身上，那件显得十分陌生的衬衣。
“我......”
我吓了一跳，无措地开始冒冷汗，却看他打了个哈欠，然后又闭上眼：“我只是问问，随便你什么时候看都行。叔，等会到了叫我。”
奇怪，他怎么变了，怎么没打算刁难我。还是说，他还要在司机面前继续演一个好哥哥形象。
后者可信度较高，我就那么认为了。我侧头看向窗外，黑漆漆的暮色已然降临，冬天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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